因为之前写过一篇亚瑟和凯瑟琳的,这次就想写写罗莎和弗朗西斯。但这个屑依旧不会写爱情,所以文中角色究竟有没有爱情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啦。字数2w左右,请注意阅读时间。
出场人物:弗朗西斯,已婚的罗莎和奥利弗,孩子亚瑟(自我吐槽,我是有多喜欢异色娘塔生常色这个设定),打酱油的兰斯(3p弗朗)凯瑟琳(异色娘塔弗朗)以及比姐伊万。温馨提示:吸烟有害健康,苜月没抽过烟而且对外国人文以及地理知识都不甚了解,所有文中的描写都是臆想的。如果能接受的话,感谢您的观看。
(相关资料图)
罗莎走进吸烟室时,这个会议室门边的小房间里已经有个人在吞云吐雾了。男子占着吸烟室沙发的正中位置,身子后躺倚着沙发背,仰头看着天花板,一副旁若无人的模样。
罗莎不动声色,在门边的椅子上坐下。刚点着烟,便有人拉开门快步从她身边经过,径直走到男子面前。
来人低语了几句,男子恶狠狠捺灭了烟:“你们干什么吃的!怎么办的事!”
“意、意外,”来人弯着腰,回答的有些口吃,“纯属意外。”
“赶紧想办法补救!”男子站起身,咬牙切齿,“做的小心点,务必要认真!”
罗莎冷眼旁观着,她知道这两个人。抽烟的男子是加莱市的市长,弗朗西斯·波诺弗瓦,他的名片此刻就放在罗莎的包里;站着的是他的秘书,好像是叫兰斯。弗朗西斯阴沉着脸,在兰斯的尾随下走出吸烟室。途径罗莎时,这位市长大人不知是抽了什么风,突然弯腰拿起了罗莎扔在桌上的烟盒看了看,又丢回茶几上。
罗莎也不吭声,目送着市长派头十足走出门,她的脑中悄悄冒出了两个字:“揍他”。
说到底,飞了一百多公里到这个吸烟室吸烟,本来也非她所愿。罗莎在BBC做记者,三天前主管抓她去救场,直接塞给她一张伦敦飞加莱的机票。她推脱几次未果,再加上主管平时待她不薄,不得已才应下这份差事。
其实这件事怎么说都不算坏:法国加莱要动工一条堤坝,当地便办了一个大型宣传活动,邀请了全欧各大新闻媒体的记者前来,组成了一个新闻团进行集体采访。这种采访活动总是经费充足,机票报销,食宿全免,游山玩水还有礼品拿。吃饱喝足后,用人家提交的材料写几行应景文字,或者干脆把人家预先写好的新闻通稿截一段下来,拿到自己供职的媒体上一发了事,皆大欢喜。这种差事摊上别人可以说是好事,唯独罗莎例外。私人原因所致,她这一趟差出的魂不守舍。三天的采访倒也顺利,罗莎已经开始打包行李准备第一时间回去了,最后一天的日程突然出了意外。
记者团的大巴被游行的队伍拦在了公路上。本来各位记者对自己的定位是很清楚的,但身为记者的职业素养又让他们像嗅到了猎物气味的猎犬般兴奋。滞留的这段时间里,尽管车上的公务员一再请大家安心待在车上,有关部门正在迅速处理车队马上就会动身,这些记者们还是劝不住。先是一名男记者声称要下去上厕所,再者两个外向的小姑娘嚷着要出去透透气,到最后所有的记者都下了车,悉数钻进了游行的队伍里。末了那个公务员用随行警车的喇叭足足召唤了半个小时,才把这群记者全喊了回来。
大巴掉了个头,开进了附近的一家酒店,全员进了酒店内的会议厅。东道主开了一个应急新闻发布会,市长亲自为原计划的变更向各位记者道歉。他解释说,方才的是偶然事件,与堤坝并行的,该地区正在投建一个填海造陆工程,工程规模庞大,难免会出现一些意外情况。经过政府相关人员的劝诫,游行队伍已经解散,预计黄昏时交通就会完全恢复。市长对着记者团众人连声抱歉,并请求记者团行程延期,明天他会亲自作陪。区里派来的领队当即表示,市长先生的心意大家都了然了,但记者团全体人员的返程机票都已经订好,只能承蒙好意。身经百战的记者们对视了一眼,都明白这是提前准备好的说辞,但在别人的地盘上,各位记者便纷纷表示理解与感谢。
市长名弗朗西斯·波诺弗瓦,口才不错,演讲中时不时穿插几个玩笑以营造轻松气氛。他欢迎记者随时到本地采访并游玩,本地的安保部门将竭诚提供一切服务,包括安全套。记者们也心领神会大笑不已,发布会一片其乐融融。
然后发布其他新闻。市长去了吸烟室吸烟,罗莎鬼使神差也跟了过去。
晚宴是米其林三星的水准,极其丰盛。饭后的舞会上,一位姑娘主动向罗莎搭话。她自我介绍名凯瑟琳,是当地的新闻干事,非常崇拜大型媒体的大记者,尤其崇拜罗莎这种年轻漂亮的女性大记者。她总梦想着有朝一日能成为罗莎这样的人,因此非常希望能和罗莎保持联系,得到罗莎的指点。罗莎懒得说话,给了凯瑟琳一张名片。凯瑟琳似乎并不在意罗莎这吝啬的态度,她接过名片,注意到上面只有BBC的联系方式和邮箱地址。小姑娘立刻拿出一只笔,问罗莎的住宅电话号码,罗莎摇摇头:“我家里没有电话。”
“没有?”凯瑟琳瞪圆了眼,十分惊讶,“为什么没有呢?”
“因为缺钱,”罗莎冷笑,“I can’t pick.¹”
凯瑟琳居然没有听出罗莎话里的讽刺,接着问罗莎的手机号码。罗莎回答自己的手机没有号码,因为欠费所以停了机。
凯瑟琳怅然离开,找别的女大记者要联系方式去了。
舞会结束后,罗莎回到单人间,刚打开笔记本电脑,门铃便响了起来。
来人是兰斯秘书,满脸笑容十分亲切。他询问罗莎是否对本市的接待工作有意见,罗莎客气回答感觉很好一切都是。寒暄几句,兰斯突然问:“对了,方便的话柯克兰女士可以给个联系电话吗?”
罗莎心里咯噔一下,她有一种直觉。但她依旧不打算满足对方,编了个高级的理由说自己要搬家,待有了新号码再告知。兰斯秘书倒也没多难为她,当即告辞了。
(注:文中的设定是他们在法国讲法语在英国讲英语,罗莎在这里用英语回答又是一种挑衅。)
将近十一点时,门铃再次响起。罗莎关上电脑过去开门,一见来客不觉一惊,竟是市长弗朗西斯。
“柯克兰小姐有烟吧?”弗朗西斯笑道,“方便给我支烟吗?”
原来这位看上去目中无人的市长大人却是暗藏心机,罗莎不好推脱,只得避开问题回答:“我已婚,市长先生还是叫我柯克兰夫人吧。”
“是,柯克兰记者。”弗朗西斯从善如流,“真没想到柯克兰记者抽的居然是555香烟,这种烟很烈,很少看到女士有此雅好。但我倒觉得挺亲切,我抽烟从来只抽555,今晚辞行时不幸把身上的烟抽完了,只得到柯克兰记者这来碰碰运气。¹”
罗莎将他请进房间,给了一支烟:“市长先生就这事?”
“当然不止。”弗朗西斯坐了下来,这人倒也干脆。
他说,他在晚宴前下达指令,务必要收集到所有记者的资料,尤其是联系方式。在兰斯一行人的不懈努力下,整个记者团现在只剩下了罗莎这唯一没有被攻下的堡垒。
“我还以为法国人都很随性呢,”罗莎笑了笑,“莫非市长先生有德国人血统?”
弗朗西斯也笑:“我只知道我或许有英国血统。那看在血缘的份上,柯克兰记者帮个忙吧。”
罗莎没有说话,顺手抓过一张信纸,刷刷写了两个号码上去。
第二天一早,弗朗西斯站在大巴车门边,亲自为记者们送行。送别罗莎时他开了句玩笑:“可真悲哀啊,美丽的柯克兰记者看来只供暗恋,不听任何仰慕者倾诉。”
罗莎连装都懒得装了,漫不经心回了一句:“是吗?”
弗朗西斯依旧笑着:“我已经核实过了,柯克兰记者给的两个号码都是假的。”
罗莎一瞬间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她对自己说:“算了吧。”
(注:555香烟是产自英国伦敦的香烟,身在法国的弗朗西斯当然犯不着“从来只抽555”。)
回伦敦后很忙碌,罗莎早就将“揍他”的冲动连着那个人抛之脑后。毕竟做记者这么多年,类似的人她又不是没见过,犯不着为他花心思。
直到罗莎被主管一个电话叫去办公室,她才记起来有地球上还有弗朗西斯这么号人。
主管依旧那么亲切,扯着罗莎问了不少关于采访的事。末了他重点提到了游行,点评当地政府真是运气不好,虽说罢工游行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偏偏赶上了一群记者在。万一被哪个拿笔开了几枪,死伤肯定比单纯开枪严重的多。
罗莎装傻听不懂,不点头也不摇头。主管也没再多说什么,点到即止让她出去了。
当晚,罗莎给贝露琪去了个通讯。贝露琪是她在欧盟一次环保会议上认识的比利时记者,上次去加莱的采访她也在列。寒暄了几句后,罗莎问:“这两天有人找你说了什么吗?”
贝露琪一点即通:“是加莱那个填海造陆吗?”
“对。”罗莎点头。
她大笑:“岂止是找我,都找到我家了。”
据贝露琪说,加莱那边来了两个人,说是到比利时出差,受市长所托来给她赠送两瓶红酒,又向她担保填海造陆工程已经圆满解决,甚至给她专门提供了事件的最新报道。
“呵,拿这种说辞唬谁呢?”罗莎冷笑,“咱们都亲眼看亲耳听的,哪有那么容易解决?”
“是啊,”贝露琪说,“这些人倒怕的很,一直强调那个工程多重要多有用,听上去都要赶上英法海底隧道了。我说我没心思管那些,不干扰你们的工作,两人就谢谢谢谢,高兴的很。”
“挺用心嘛。”罗莎评价。
“事关仕途,当然得用心。”贝露琪笑,“那市长叫什么?弗朗西斯?多殷勤哪,安排的那些安保哪款都有,连安全套都给咱们备好了。”
两人笑了几声,贝露琪接着问:“你呢?听上去没让他们高兴?”
罗莎回答:“他们对我比较客气,没有找我,直接找我上司了。”
之后罗莎了解到,记者团的所有记者都经历了一次类似探访,如此看来,罗莎当时在吸烟室里听到弗朗西斯咬牙切齿下令“想办法补救”想必指的就是这次公关了。只有罗莎被直接关照到上司,或许是当时她给加莱的全体公务员都留下了不好惹的形象。美丽的柯克兰记者会抽烟,抽的还是555牌香烟,这种人特别不容易摆平,毕竟是连市长都碰了壁的狠角色。
罗莎不动声色发了一封邮件。那天记者团被游行队伍拦下时,每个人都拿到了一份材料。某个像是头目的人给罗莎留下了通讯方式,声称可以提供更多的情况。罗莎原本没打算联系,因为她已经决定算了,但现在不一样,她要介入这件事了。
所谓的填海造陆工程,是针对加莱郊区的一片海湾做出的规划。早在上个世纪,法国政府就提出在此修筑一条堤坝改变流向,即可改造出一篇陆地。这个项目因为经济等原因一直搁置,直到近期才开始正式动工。但这片浅海多年来一直是一群渔民赖以生存的地方,工程一旦开始渔民们将无处谋生。政府与渔民并未协商好便开始直接施工,这才有了那天的游行示威事件。
这项工程有一名关键性人物,就是曾和罗莎呆在同一间吸烟室里吞云吐雾的市长弗朗西斯。他是这项工程的领导人,确立项目的是他,组织施工的是他,研定赔偿的还是他。这些情况谁都心知肚明,甚至弗朗西斯在发布会上自己也是直言不讳,毕竟谁会想到这事能出什么岔子。
罗莎琢磨着手上的资料。其实她也用不着太费劲,当初决定“揍他”的时候,罗莎就知道自己该往哪里揍,她的直觉一向很准。那一天被游行队伍拦下时,身边的人都在打听情况,询问点不外乎具体赔偿工程审批施工状况等等。罗莎没问那些,她不喜欢随大流。她划定了一块区域,问渔民们那里是否是施工区域?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心里基本上就有数了。
几乎没有人去注意到那块区域。它藏在海湾的另一侧,远远看去,有什么类似于植株的东西伸出水面,像是向着天空要抓住些什么。
罗莎把那幅景象深深记住了。
她给兰斯秘书发了封邮件,请求他提供几张加莱的海岸风光照片给她。一个小时后,罗莎就收到了几十张照片。她没说要这些照片干什么,兰斯也没问,他可能以为罗莎有心宣传一下加莱的美丽风光。
罗莎写的很快,只一个晚上就完成了一篇近千词的稿子。但完成后她又有些犹豫,这篇稿子因此在电脑里躺了五六天。直到那天早上,罗莎收到了一封署名“凯瑟琳”的邮件,她想了好一会才记起来那个自称特别崇拜女性大记者的法国姑娘。凯瑟琳问候了几句,末了告诉罗莎,希望能把她的文章转载在本市的新闻媒体上。
罗莎鼠标一点,电脑里的那篇稿子飞驰而去。鉴于主管曾经有过的查问,她把这篇稿子投到了BBC的另外一个部门。稿子配发了一张兰斯秘书提供的照片,画面上有大片美丽的珊瑚,鱼群惬意在这片宛如森林的环境中游着。文章醒目的标题压在这么一幅生机盎然的图片上:《又一片珊瑚礁面临毁灭》。
由于环境的恶化,全世界的珊瑚礁数量正在急速减少,专家们纷纷呼吁保护珊瑚礁,保护海洋生态环境,这也引起了各界越来越多的关注。加莱这片海湾处便存在着一大片珊瑚礁,正在施工中的填海造陆工程完工后,这片珊瑚礁将被彻底毁弃。在稿子里,罗莎以一种客观冷静的口吻叙说着这片珊瑚礁以及它正在遭受的厄运,关于围绕它的那些政府百姓纠纷则是一笔带过。有个人评论,她的这篇文章犹如一支点燃的香烟,烟雾中影影绰绰将欧洲目前最重视的环保问题推到了台面上。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市长弗朗西斯。他给罗莎打了个电话,直接联到她的手机上,那时候罗莎关于珊瑚礁的报道已经传遍了整个地球。弗朗西斯解释,他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这个电话他早应该打了,查获罗莎的号码根本不是难事。他应该把罗莎紧紧盯住才对,从吸烟室那地方开始。
“真这么想吗?”罗莎反问,“早做什么去了呢?”
弗朗西斯叹气:“我就不该去谈恋爱。现在很后悔自己恋爱谈的太早,要是能耐心一点,等柯克兰记者闪亮登场后再做决定,也不至于现在这样。要知道美丽的柯克兰记者可是像美杜莎那般,不声不响就把人给杀了呀。”
美丽的柯克兰记者杀了谁呢?当然是他。
罗莎从业多年,什么人都见过,这位本应和她不死不休却准备和她谈恋爱的市长大人并不让她发怵:“那市长先生是不是很遗憾,希望能在我手上死的更彻底一点?”
弗朗西斯大笑:“杀了人还要吃人?柯克兰记者是塞壬吗?”
最后他告诫罗莎,香烟有毒,柯克兰记者应当明白,少抽点烟,为了美丽和健康,也为了子孙后代。
罗莎就想起来他在吸烟室里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罗莎接到了老同学的联络,距他们毕业已经十年了,这些老同学打算在学校里办一个聚会。本来意义非凡不得不去,罗莎偏生出了些状况,只得告假。结果当天下午,班上同学悉数返校后发现少了罗莎,全班人便在通讯里一个接一个跟她说话。每个人都责怪她不来,有人威胁要把她从校友录里永久开除,也有人提出给她买机票,让她无论如何也要在第二天过来,参加当晚的派对。罗莎讨饶,说自己不是不想见大家,是实在没办法。这时有人接过电话,罗莎当即就说不出话来了——是她的导师。
“罗莎你来吧,”教授说,“博士生的位置我还给你留着呢。”
罗莎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她说:“老师,我去。”
罗莎在第二天傍晚赶到了巴黎,同学重聚自然格外高兴。不巧教授当晚有另外一个学术业务要处理,经过协商,那群来找教授探讨问题的客人被安排在了罗莎的同学聚会所在的会场隔壁,教授两边都能照顾到。
派对开始时罗莎还挺高兴,之后接到一个电话,顿时心神不宁。
是孩子亚瑟的电话。他说:“妈妈我头痛。”
“你爸爸呢?”
“他还没回来,保姆已经走了,我一个人在家。”
罗莎立刻跑出会场给奥利弗打电话,手机接通,听到对面杂乱的声响,她更来气了:“你在干什么!?”
奥利弗回答:“没什么,几个朋友聚聚而已。”
“亚瑟病了,他头痛!”罗莎咬着牙说。
奥利弗没当回事:“他有几天不头痛?”
“我不听!”罗莎叫道,“你赶紧回去看看!”
罗莎挂掉电话,青着脸往回走,突然愣住了:有一个人正看着她,一手握着手机,一手夹着根燃着的香烟,在走廊另一头接电话。
是弗朗西斯,他居然在这!
罗莎没跟弗朗西斯打招呼,因为太突然,也因为人家正在打电话。她回到会场,回过神来由觉得好笑,她见到的一定是一个跟弗朗西斯长的像的人。这是在巴黎,是在一所大学的校园里。波诺弗瓦市长所任职的加莱,到巴黎的距离比到伦敦的距离还要远;他和本校也没什么渊源,他曾说过自己毕业于巴黎综合理工学院的水利专业,因此他出现在这里的概率应当为零。
在遭到罗莎一击后,弗朗西斯曾数次给她打过电话,这让罗莎想到一种蛇,挨打了不是赶紧溜走,反而掉头咬了上来。事实上他和罗莎联络已经没有任何意义,骂她是美杜莎略表市长大人的愤怒足矣,真没必要多费口舌。这人却不,挺认真的十天半个月就要来一次电话,圣诞的时候还给她寄了礼物。这人在电话里倒不再用什么“塞壬”含沙射影骂她,反而挺亲切。他说他下令让加莱的新闻机构特别关注罗莎,凡是罗莎发表的文章,都会在第一时间送到他的办公桌上。罗莎以前发表过的稿子,也会尽可能地弄来让他拜读。通过认真学习柯克兰记者的文字,波诺弗瓦市长愈发认识到早恋带来的惨重损失,早恋害死人。
罗莎回应:“未必吧?市长先生那么大的地位,身边什么女孩没有?”
弗朗西斯嘿嘿:“我真是受宠若惊。”
弗朗西斯的通讯让罗莎感到别扭。这人本来就没给他留下多好的印象,加上那篇文章,两人可以说是仇人。罗莎觉得自己应当直接了当告诉弗朗西斯,让他别再对自己这么关心,他们彼此没什么好说,但她没机会如此郑重宣布。市长先生很有分寸,每次通讯都是开两句玩笑略表仰慕,问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一两分钟而已,也没法告他电话骚扰。罗莎心里还有一丝好奇,她想知道这人怎么回事?被她打了左边脸,还把右边脸送上让她再打?
这件事的影响罗莎真的没有意料到。本以为就是一篇小文章,反映一些事实表达一些看法而已,却没想到文章一出来就引发了连锁反应。先是多家报刊转载,再是专家呼应,环保界、旅游界、海洋生态界的权威人士一个接一个出来说话,直接惊动了欧盟,要求相关部门认真对待此事。这之后情况急转而下,堤坝直接停工,施工单位被命令立刻撤离,与该工程有关的一切都陷入扑朔迷离的不确定状态。罗莎用一篇短短的稿子保住了一片珊瑚礁,相应地也让一个规模浩大的工程面临破灭。主管评价罗莎这支笔救了几株珊瑚,同时杀了一个人,就是主管填海造陆工程的那名市长。这位市长在当地口碑很好,本来能直接进法国中央部,现在完了,升不了官不说,还得为这个事接受调查,下场极大可能是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由此看来,弗朗西斯骂罗莎不声不响就把人给杀了还有出处。
所以罗莎在会场外一见到某疑似弗朗西斯者就往回走,也确实是实在不想见这个人。三天前,罗莎在伦敦还接过弗朗西斯的一个电话,仅从通话的情况看,该市长还活着,甚至还有心谈恋爱。他说好长时间没联系了,很想念柯克兰记者,不知道柯克兰记者是否也有些想他?罗莎冷笑着说,市长先生总是这么自我感觉良好吗?换来弗朗西斯的一串大笑。
罗莎不知道这种亲切交谈算什么,也许是死刑犯和刽子手的那种零距离接触吧。
也容不得罗莎过多琢磨波诺弗瓦市长,她操心儿子,整个晚餐都心神不宁。几天前她就发现亚瑟精神不好,总是打喷嚏,她告假不来就是因为放心不下儿子。决定动身后,她特地交代奥利弗小心照料亚瑟,没想到事情说来就来,亚瑟一说头痛,她心里就七上八下特别难受,一会儿一个电话,直到把奥利弗从他那一圈朋友里赶回了家。
“亚瑟看来不行,”半小时后奥利弗回电话,“他发烧了,得上医院。”
罗莎愣了。
这时有个人进了包间:“抱歉,诸位抱歉!恕我冒昧,请允许我邀请柯克兰记者跳一支舞。”
是弗朗西斯。真的是他!
果然地球很小,与教授讨论学术业务的就是弗朗西斯一群人。他在隔壁会场从教授那里打听到了罗莎一众人的情况,因此胸有成竹进了门。他开玩笑说自己是罗莎的追求者,从海边追到城里,从加莱追到伦敦,追得神魂颠倒却一无所获,连罗莎的人影都追不到。在这巴黎的大学校园里忽然眼睛一亮,意外惊喜见到了美丽的罗莎小姐,真是让他激动不已。
罗莎一时竟不知道该跟这人说些什么。她的同学们抓住突然降临的这一爆点,纷纷起哄:“罗莎可是我们系当年的女王,哪能这么容易让你追?”
弗朗西斯笑:“诸位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就是。”
罗莎的俄罗斯同学伊万取出了两个玻璃瓶,竟是伏特加。伊万笑眯眯:“那就请波诺弗瓦先生干了这两瓶酒吧?”
弗朗西斯也不含糊,当即开了瓶就往嘴里灌。这人酒量还真不错,连灌两瓶下去说话还是清楚的,一干同学都被镇住了没再发难。他把玻璃瓶顿在桌上,向罗莎伸出手:“罗莎小姐,愿意和我共舞一曲吗?”
罗莎看着他,一言不发。她感觉大脑缺氧一片空白,神识远在伦敦,没办法考虑自己该怎么跟忽然窜出来的这位市长先生打交道。
众人起哄:“爱情华尔兹!爱情华尔兹!”
罗莎的手机响了,是奥利弗打来的,她一接电话脸就白了。亚瑟住院,医生怀疑是急性肺炎,已经挂上吊瓶,目前高烧四十度,病情凶险。
罗莎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发现所有人都神情异样盯着她看,包括弗朗西斯,还在伸手等着,准备和她跳什么乌七八糟的爱情华尔兹。
她吃力挤出一个笑:“巴黎到伦敦,夜里有航班吗?我得想办法马上走,孩子有大麻烦。”
大家面面相觑之际,弗朗西斯抓起手机就打电话,吩咐对方立刻去搞一张巴黎到伦敦的机票,要最快的一个航班。几分钟后得到回话,今晚没有航班,已经想办法拿到明早六点的第一个航班机票。
“怎么样?”他问罗莎。
罗莎苦笑道:“还能怎么样?”
他问了罗莎在巴黎的住址,交代:“你得提前两小时准备,明天凌晨四点,司机去接你。”
罗莎摇头,说她坐出租走。弗朗西斯不由分说,市长的威严突然显露出来:“你跟我客气什么?就这样定了。”他跟罗莎还有他的一众学友道别,出门离去。
派对草草结束。罗莎回到房间,隔一会儿打一个电话,一夜无眠。
第二天凌晨,她的手机适时响起。罗莎拖着简单的行李赶下楼,在门口处大吃一惊,弗朗西斯亲自来了。正值初春,巴黎还有些凉意,市长先生独自站在门外抽烟,门灯照着他,地上映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见到罗莎他问:“孩子怎么样?”
罗莎哑着嗓子:“开始昏迷。”
弗朗西斯给了她一支烟,555香烟:“快走,你一向挺坚强的吧?”
罗莎咬紧牙关。他们前往机场,一路无话,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不对。弗朗西斯把罗莎送进候机厅时,罗莎的一名同学打电话过来,她找熟人问了些儿童肺炎护理的要点,急着告诉罗莎。待罗莎接受完同学的医学指导后,才意识到自己正站在安检窗外,弗朗西斯已经帮她办好了一应手续。
“快进去,”他往她背上一推,“就要起飞了。”
过了安全门,罗莎抓起传送带上滑下的行李赶紧往里跑。这时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是弗朗西斯。他的口吻特别冷静:“检查一下你的东西,行李,机票,证件,还有登机牌。第十四号登机口,注意不要跑错了。”
罗莎这才想起一件事,她叫道:“机票是你买的吧?”
“以后还。记得加上利息。”末了他补充了一句,“我可算明白你那该死的珊瑚礁是怎么回事了。”
待千辛万苦终于把亚瑟从死神手里拖回来后,罗莎想起了机场上弗朗西斯说过的最后那句话。她猛然醒悟,猜出了这位市长大人出现在她母校的一些缘故。
罗莎第一次主动打电话找了弗朗西斯,因为欠债还钱。另外,罗莎心中也有一种感激,那天这位市长先生还真帮了忙,可谓不计前嫌。这种不计前嫌也可能另有目的——当然不是为了仰慕以及个她跳什么爱情华尔兹,这一点罗莎心如明镜。机场分别后,弗朗西斯曾打电话询问罗莎孩子的情况,安慰她:“这只是一场试炼,孩子会好起来的。”待亚瑟出院后,罗莎赶紧把拖下来的事情一一收拾清楚,包括给弗朗西斯打电话。结果被弗朗西斯拒绝说不需要还,没哪个人会来举报他,罗莎不必为他的仕途担心。罗莎知道他这是在开玩笑,只回答:“我从来不愿意欠谁什么,如果波诺弗瓦市长不觉得麻烦,我直接寄给你。”
“这样吧,”他说,“我让兰斯跟你联系。”
兰斯秘书处理事情很快,罗莎直截了当问他:“你们波诺弗瓦市长好像有些事情?”
兰斯口吃:“什、什么?”
罗莎解释,她听到一些情况,不好直接问弗朗西斯本人,因此向他打听。威逼下兰斯也松口了,市长先生近期日子确实不太好过。这个人在几个月前就准备被提拔,去领土整治部做局长。正如弗朗西斯所言,他是学水利的,毕业后曾做过几年工程师,后来从政,一直做到市长。科班出身,手上又有水利项目,本来他被提拔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不料加莱堤坝工程的麻烦忽然被媒体捅了出来,弗朗西斯最终没能去成中央部。
罗莎想起来弗朗西斯的种种补救手法。当初她以为他是过于在意自身形象和市长的职位,现在看来不止,那一番拼搏对他来说意义大得多。
“不过波诺弗瓦市长很有能力的。”兰斯含糊着,“我想没关系的。”
罗莎点点头:“我明白了。不过你们市长好像很善于学习?”
兰斯不知道罗莎指的是什么,他支吾道:“是,是很有能力。”
“他是不是准备改行,不搞水利,学海洋生物去?”罗莎问。
“这个嘛,”兰斯回答,“市长是有一些,有一些想法。”
罗莎没再追问下去,这人看起来挺老实,要是吓的他把自己的号码全换掉就不好了。
几天后,罗莎接到弗朗西斯的电话。两人开了几句玩笑,弗朗西斯突然说:“柯克兰记者还留着一些海洋生态的书吗?挑几本供我拜读怎么样?”
显然兰斯已经向他报告了。罗莎说:“我建议你不要改行,真诚建议。”
弗朗西斯问:“柯克兰记者是不是准备一直盯着我?”
罗莎闲闲回答:“你知道这世界上不止我一个人。”
“但这世界上我最怕你一个人,”他大笑,“这么追你你都不动心?就那么冷漠?”
“我不是塞壬吗?”她冷笑,“塞壬是吃人的。”
弗朗西斯急了:“别总记仇!记我一些优点行吗?”
任何人都会不知所云,不清楚他们讲的什么黑话,只有他们自己心知肚明。
那一天在机场,弗朗西斯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是,他直到这一次碰面才知道,柯克兰记者不像大多数记者出自某大学的新闻系,她学的是海洋生物,所以才能一眼看出珊瑚礁的意味。罗莎在大学时就读的那个系久负盛名,如今已经扩展为海洋学院。罗莎仔细一想也明白了,她和他在校园里的相遇绝非偶然,教授手下有个研究室专攻沿海珊瑚礁课题,弗朗西斯需要他们。显然,弗朗西斯在仔细琢磨海湾那片珊瑚礁,他当然不是如罗莎讥讽的那样准备改行研究海洋生物,他对那片断送了他前程的珊瑚礁当然不会有多热爱。罗莎猜这位市长千方百计还在图谋他那个堤坝工程,他需要扫清障碍。
这个世界的人很多,关注珊瑚礁的人也很多,弗朗西斯最怕的人却只有罗莎,因为她是始作俑者,她懂行,在这个问题上谁也骗不了她。所以他得强作笑脸同柯克兰记者周旋,示好,做求爱状。
四月的时候,弗朗西斯派人到伦敦出差,顺便给罗莎带去了加莱有名的刺绣。罗莎表示了感谢,请对方代她向波诺弗瓦市长致意,但东西就免了,不必麻烦。
来人非常着急:“柯克兰女士,我没法跟市长交代啊。”
罗莎回答:“没事,我会替你向市长交代。”
隔天,罗莎去参加一个学术峰会进行采访。在随着车流缓缓前进时,她随意一瞥,路旁一个人影一跳,让她猛地吃了一惊。
又是弗朗西斯。像巴黎那回一样,真是见鬼了。
她没法掉头,只能从十字路口绕回来。这期间她琢磨了一下,几乎可以断言波诺弗瓦市长又在耍什么小伎俩。他肯定早就到伦敦了,要给她送东西的那人必定是被他操纵指挥。显然,波诺弗瓦市长不打算利用这个如此接近的机会向仰慕的柯克兰记者求爱,他不想让柯克兰记者知道他在伦敦,他在隐瞒什么。
罗莎把车开上人行道,做临时停车的样子。她把车头拱向弗朗西斯,他头也不抬,侧身往一边让。罗莎一转方向盘,又往他身上拱。市长大人恼了,一边跳一边瞪眼:“What the hell!Can’t you drive!?”
drive才说到一半,他便发现车上坐着罗莎。“哈哈!哈!”他笑,“意外之至。”
“原来真是市长大人啊。”罗莎打开车门。
“真是孽缘,哈。”他自嘲,“让柯克兰记者逮了个正着。”
车缓缓汇入车流。“进不去是不是?”罗莎问,“我有通行证。”
弗朗西斯承认他是要去那个峰会上找人。本来都联系好了,结果卡在了通行证这一关,被挡外面站了三小时。他的下属被他派去买烟了,现在还没回来。
“你们伦敦不好玩。”市长大人感叹,“连口水都喝不上。”
“那你还来?”罗莎说,“在加莱待着不好吗?”
“我事业心强啊,”他笑,“再加上美丽的柯克兰记者特别让人想念。”
“以为我是小孩?市长先生还是别急着说话了,先仔细想好。”罗莎反驳,“你得把你撒过的慌记牢,还得努力圆谎,所以撒谎的人都挺不容易的。”
罗莎把车停好,取了一支烟给他:“公共场所禁烟,就在这里抽吧。”
弗朗西斯用打火机帮罗莎点烟,再给自己点上。两人一声不吭地吸着,好一阵子,弗朗西斯狠狠吐出一个烟圈:“谢谢,你这烟真救了我一命。”
他说他没骗人,不想让罗莎知道他在伦敦只是因为罗莎太聪明。上次在巴黎,他就知道柯克兰记者料事如神,什么事都瞒不了她。眼下他必须把加莱堤坝的工程重新启动,无论用什么办法。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各地奔走,到目前为止总算取得了些效果。
“这些日子波诺弗瓦市长真是辛苦了,看的出来。”罗莎说,“但应当这么做吗?这么做对吗?”
弗朗西斯做恐怖状:“就你这句话能吓个我半死,我知道你指的珊瑚礁。放心,这个问题最重要,肯定要解决好。我有一大半心思全放在你那片珊瑚礁上,要不然我去巴黎做什么?来伦敦做什么?这次我们会两手抓,既填海造地,又能保护那片珊瑚礁。”
罗莎知道这不可能,海湾一填,珊瑚礁必死无疑。但是可以用所谓“发展”来糊弄世人,比如说这边死了那边还会再长,她猜得出波诺弗瓦市长会如此表述:“你知道我差不多是个专业人员,类似的话骗不了我。”
弗朗西斯笑:“柯克兰记者晚上有空吗?可否与我共进晚餐?”
罗莎没回答,掐灭了烟。弗朗西斯也趁势下了车,回看着她。
“听我说,帮帮忙。”他说,“现在我比任何时候都怕你。”
“为什么不能放弃呢?”罗莎问,“非要弄死那片珊瑚礁吗?”
弗朗西斯举起手,比了个抽烟的动作:“吸烟有害健康,咱两都知道,为什么还抽呢?”
罗莎没再多说。她告诉弗朗西斯,她晚上有事,恕不奉陪,她相信市长先生可以找到满屋子的人和他共进晚餐;她也不需要什么刺绣,纯粹是觉得别扭。而后她向反方向走去,两人渐行渐远。
当晚,罗莎在家里给孩子洗澡,刚擦干身子,门铃就响了。罗莎把亚瑟抱到沙发上坐好,跑过去开门,一拉开门她就愣了。
不是丈夫回家,是不速之客上门,弗朗西斯。市长大人神通广大,不知通过什么途径,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弄清了罗莎家的地址。
“不要别扭,与你无关,我这就走。”他连声解释,“这些甜品是送给孩子吃的。他的名字,是亚、亚瑟对吧?”
他口吃起来。
亚瑟坐在沙发上。他看着来客,脑袋歪在一边,口水从嘴角流了下来。沙发旁是他的轮椅,还有他的小拐杖。
他们在电话里谈的事比以前多了,谈话时间也不知不觉在悄悄延长。弗朗西斯不再称呼她“柯克兰记者”,而是直呼其名罗莎,以示亲近。罗莎依旧称弗朗西斯“市长”,政客们就这习惯,其他称谓反而别扭。
他们经常谈论吸烟有害健康的话题,弗朗西斯打听罗莎是什么时候上瘾的,弄到现在非得555牌才行?罗莎回答是孩子出生后的事,心情痛切,没有烟不知道怎么过。弗朗西斯表示理解,但他建议罗莎在家少抽烟,因为被动吸烟,对孩子同样不好。
罗莎告诉弗朗西斯,她本来会留在母校读研究生,然后应该会留在教授身边工作,现在可能已经是副教授了。当年读书时,她的成绩在系里排名第一,肯用功还特别会动脑筋,教授对她非常器重。但因为恋爱,她走了另一条路。男友奥利弗是她同级的校友,他们在学校里好上了,难舍难分,于是毕业后她就放弃了自己的专业发展,跟奥利弗回了伦敦。后来她被安排进了BBC做记者,工作很不错,就是改了行,老师和同学都替她可惜。教授老说给她留着个博士生的位置,期待她回心转意,但她知道这早已变成一个梦了。一直到亚瑟出生,她的工作和生活都挺顺利的,但她没想到孩子会早产。亚瑟生下来时才六个月,小的跟只猫一样。医生都说这孩子恐怕活不了,她眼泪汪汪,只求医生救救这孩子。亚瑟在恒温箱里待到四个月,命保住了,却落下了脑瘫。
“那时就跟天塌下来一样。”罗莎说。
亚瑟今年五岁,长的非常好看,非常聪明,语言能力极强,可爱极了,但是他没法正常行走,身体也特别差。这五年是怎么挺过来的,回头一想罗莎还会发抖,往后会怎样,她更是想都不敢想。奥利弗为这孩子几乎精神崩溃,不是呆办公室就是扎在朋友那,几乎不着家。有一次亚瑟高烧住院,接连几天体温降不下来,眼看不行了,医生就让家长拿主意。奥利弗眼光炯炯看着她,罗莎知道他的意思,直到自己点个头就能一了百了,医院放弃抢救,亚瑟结束痛苦,他们也可以摆脱噩运。但她的眼泪立刻就掉下来,她是母亲,她不能这样。用了最贵最好的药,亚瑟又给救活了,从此奥利弗更加默不作声。
“其实你丈夫是对的。”弗朗西斯评价。
“所以我痛恨你们,”罗莎说,“因为你们漠视生命。”
“罗莎,你应该把人和动物区分开来,至少不要把一个孩子和海边的几株珊瑚等同起来,这是两回事。”弗朗西斯借此引申,“我们已经把你的教授还有其他专家请去做课题研究了,上层那边我也在争取支持,未来的加莱的堤坝工程会充满科技和环保含量。”
罗莎冷笑:“我明白,波诺弗瓦市长还是怕一个人,不管你在自己的那块地盘上怎么粉刷可疑的科技油漆。”
弗朗西斯笑了,他说神明大人真他妈的,怎么就弄出来一个柯克兰专门和他作对?其实他们不应当是对头,他查了家谱,据说一百多年前他们波诺弗瓦家就有一个叫弗朗索瓦丝的小姐嫁去了英国,对方叫亚瑟·柯克兰,碰巧还和她的儿子同名。¹按姓氏看说不定他两还有血缘关系,在这份上他们本应该和睦相处才对。
罗莎笑:“口说无凭,谁知道是不是你临时瞎编的?”
弗朗西斯也笑:“美女通常都智商不高,可为什么美丽的柯克兰记者这么不好骗?”
他向罗莎推荐他的水坝。他说他是学水利出身的,学水利的人都喜欢修堤坝,这是一种职业热爱。由于运气不好,他没能去修像荷兰的阿夫鲁戴克拦海大坝那样出名的堤坝,只能把加莱这里的小水坝当成他的拦海大坝。但在这里修小水坝也不容易,因为有大量的海上作业,大海哪是那么容易好对付的,修一条堤坝得从大海那里硬圈走一块地,不狠狠吃点苦头哪里做得到。一年前为了准确选址,他在海湾巡查时碰到了风浪,差点给掀到海里喂鱼。
罗莎讽刺:“我知道波诺弗瓦市长非常了不起,我还发现世界上所有可疑的事,打的旗号全都冠冕堂皇。”
弗朗西斯嘿嘿:“罗莎小姐怎么总是这么一针见血呢?”
(注:其实就是真的,指的是我没完成的小说《神探先生与怪盗小姐》。)
弗朗西斯在十天里打了七次电话,极力邀请罗莎去加莱采访。他一而再再而三邀请得很认真,但这肯定是表面现象,罗莎断定这个人另有所谋。
“我每天都在想你,吃不下睡不着,”他倾诉着,“给我一个机会倾诉衷肠好吗?”
罗莎没打算自投罗网:“肯定有很多人等着波诺弗瓦市长倾诉衷肠,我不凑这个热闹。而且我也走不开,你清楚的。”
“亚瑟吗?”他说,“好办。”
第二天,有人给罗莎送来一封邀请函,还有两张机票,时间是一周之后。弗朗西斯用这种方式表示诚邀,尽管亚瑟用不着一张全价机票。他告诉罗莎:“你是母亲,你有责任带亚瑟看海。你不能让他只从电视里看那些虚幻的水沫。”
亚瑟很乖,知道自己是这个家里最大的麻烦,特别善解人意,从不提出过分要求,因此让罗莎格外不忍。弗朗西斯这下可谓是直击罗莎的软肋,他还另加了一拳:“不来的话,你肯定会后悔的。我特别安排了一艘快艇,准备亲自陪你去海湾巡游,近距离看看那片著名的珊瑚礁——毕竟它是因为你出名的。你再不去就迟了,那片珊瑚礁可能很快就消失不见。明白吗?珊瑚礁在向你求救。”
这个人真的很让人感到惊讶。
罗莎决定去一趟。她心中有几分惊讶,看来弗朗西斯是真的把这件事摆平了,但他为什么这么执着?按照一般情况,即使大功告成,他的最佳选择应当是悄悄重新开始,不声不响往海湾里扔石头,尽量避免不利言论。他偏不,他想尽办法,不惜耸人听闻用“珊瑚礁在求救”的方式召唤罗莎,为什么?难道他还在担心,害怕始作俑者的罗莎听到风声后再揍他一次,让他再次功亏一篑,所以打算主动出击吗?
弗朗西斯特意派了她的熟人兰斯秘书到机场接机,甚至贴心为亚瑟准备了轮椅。他们被安排进了当地最好的总统套间,里面甚至有一间吸烟室。
弗朗西斯解释:“主要是考虑亚瑟的安全,避免孩子被动吸烟。”
他是在电话里说的,这时他奉命去巴黎公干,说是结束后就立刻回来看望罗莎母子。
罗莎说:“我知道波诺弗瓦市长很伟大,尽管忙你的吧。”
罗莎安心体验着主人为他们安排的项目。她和亚瑟在海上驾着快艇飞驰,水花四溅,孩子兴奋得大叫不止。罗莎只觉得胸口一热,眼角发酸,她想无论如何,单为亚瑟的这份高兴,她都得好好感谢弗朗西斯。
第二天,兰斯陪同他们去看了珊瑚礁,他解释的说辞和罗莎预料的差不多。罗莎在心里冷笑,只问了兰斯一句:“你们市政府为这个重要科研课题支付了多少费用?”
兰斯含糊不清回答:“市长说,要特别尊重科学。”
罗莎有些感叹,如果不是一个好像已经非常遥远的大学里的恋爱故事,她可能会留在母校。那么如今,也许她就会被弗朗西斯请来做这个装点着许多专业名词,非常符合需要的伪科学报告。届时,副研究员、副教授柯克兰博士会在这一份披着科学伪装的报告上签字吗?
她继续问兰斯:“除了尊重科学,波诺弗瓦市长还主张你们尊重些什么?”
兰斯回答:“市长很尊重努力。为了这条堤坝,市长真的付出了很多。”
“听说当年选址时,市长先生差点掉海里,有这回事吗?”
兰斯瞪大了眼:“哪里是差点,是已经掉下去了。那次风浪大,船靠码头时,市长一不小心就栽到了水里。还好他穿着救生衣,岸上的人很快就把他捞了上来。那还是在冬天,真的很冷。”
罗莎摇头:“可惜你们的市长太了不起,海水再冷也没用,他清醒不了。”
快艇抵达了珊瑚礁,亚瑟嚷了起来,碧绿的眼瞳里满是惊奇。
“妈妈看!好多的鱼!”
无数的鱼在海中游动,珊瑚礁里一片生机勃勃。
这些鱼儿将再无栖身之地。
罗莎说她累了,让兰斯回头。快靠岸时,兰斯的手机响了,一接听他就不由自主弯下了腰,罗莎立刻想起来当初在那个吸烟室里,他跑进来站在弗朗西斯面前的神态。接完电话的兰斯明显有些心烦意乱,一靠岸就向罗莎告辞,说他有急事要立刻回市里。
罗莎直接了当:“波诺弗瓦市长回来了?”
“是,可能,”兰斯有些狼狈,“是那样。”
末了他承认了,弗朗西斯已经回了加莱。出了相当严重的事,他得赶回去帮忙处理,这边已经安排了新闻组的凯瑟琳来陪同罗莎。
“其实也不必了,”罗莎说,“我们自己也能玩,你们去忙你们的事吧。”
当晚,罗莎悄悄订了返程机票。明日无票,她定了后天的航班。
弗朗西斯打电话来道歉。电话里的声音与往日无异,很开心,不像是遇到什么严重情况甚至大祸临头的模样。他说他此刻非常想念罗莎,就像上高中时第一次和姑娘约会,比555香烟的劲还冲。他已经把身边所有的事全部推开,准备立刻上车,奔赴酒店和罗莎幽会。
罗莎笑:“得了,骗骗亚瑟还差不多。”
“还是这么一针见血啊,”他也笑,换上一副无可奈何的语气,“你说市长这活儿是人干的吗?真痛啊!”
凯瑟琳再次奉命前来对罗莎表示仰慕之情。小姑娘比较多嘴,罗莎旁敲侧击便打听出了,弗朗西斯挪用了公款填在了堤坝工程上,中央部已经得知了这件事,这几天他就是在处理这个。
凯瑟琳解释,市长正在竭尽全力要让填海造陆工程重新开工。这建了一半的堤坝俨然已经成了一片海湾,市长已经扔了大量的石头进去,包括从上级要的、从银行贷的、向外商借的,还有拖欠施工队的等等,如果填了陆地起来,这些欠款还有希望偿还,如果不填了,市长拿什么还债?
如此看来,这项工程真的是弗朗西斯必须要做的事,它已经和他的生命联系在了一起。
她说:“我们都觉得市长很有能力的,只是这次碰到了麻烦。自从市长往海湾里扔石头起了大风波后,麻烦事就一个接着一个没停过。但是市长很有决心,他说了,不管有多大麻烦,工程一定要重新开工。”
大风波是什么呢?恐怕不是指那次游行,那件事还不足以让工程全面停工。什么才是市长弗朗西斯·波诺弗瓦一系列麻烦事的开端呢?是BBC记者罗莎·柯克兰的一则报道。显然是这样,凯瑟琳,市里的公务员,包括那位市长,他们肯定都是这么看的。
这天罗莎只让凯瑟琳陪她在海边散了散步。黄昏时她请凯瑟琳帮她安排辆明早七点的车,她想出去走走。罗莎没说是自己要离开,她不想声张。
当晚她给弗朗西斯主动打了个电话,毕竟明天就要走,不想明说,就这样以示友好吧。弗朗西斯在会场上,他跑到吸烟室里接电话,问罗莎还记不记得这间他们初遇的吸烟室?
罗莎只问了几句,弗朗西斯便说等他把事情办完了再跟罗莎细说。眼下他正在想办法补窟窿,那是个大窟窿,他要想尽一切办法把它补上。
“你用什么补呢?”
“总有办法的嘛,”他笑,“割下我自己的肉也行。”
“非得这么干吗?”
弗朗西斯回答:“这就像吸烟,我们都知道吸烟有害健康,为什么还吸?因为上瘾了。那烟鬼为什么会上瘾呢?因为不接着狠狠吸,他们就活不下去了。燃烟就是这么厉害,对不对?”
罗莎问:“那你有把握填上这个大窟窿吗?”
弗朗西斯打着哈哈:“我碰到过更复杂更困难的局面,我应付的过来的。他们没告诉你吗?波诺弗瓦市长很有能力的。”
罗莎建议弗朗西斯注意身体,不要累坏了,为了这么多热爱他的人们。
“也包括你吗?”
“当然啦。”
一个小时后,房间的电话响了起来。是弗朗西斯,这一次他气急败坏。
“明天七点没有车来接你,两张机票作废。”他宣布。
罗莎跳了起来:“谁告诉你的!”
原来是罗莎自己露了破绽。她主动打电话给弗朗西斯,讲的那么亲切,让他起了疑心。在深入调查后,终于查出来罗莎不声不响订下的两张机票。
“你这是什么意思!”市长大人咆哮,“有把我当朋友吗!”
罗莎冷静回答:“波诺弗瓦市长很有能力的,我的意思你应该清楚。”
弗朗西斯也冷静了下来。罗莎解释,她很感谢弗朗西斯市长为她安排的这次旅行,但她也明白自己是在一个非常不合适的时间来到这里的,所以还是一走了之比较好。她在这里进一步了解了弗朗西斯市长,也更加明白弗朗西斯为什么想让她来,但也是因此,她必须得走。早先她写完那篇报道后并没有马上发表,直到发生了某件让她反感的事才发了出去。但在昨天她看了珊瑚礁后,便明白,不管发生了什么,那篇文章她终究会发出去的。她和别人不一样,她有一个先天残疾的孩子亚瑟,命途艰难,她不知道神明为什么要如此伤害亚瑟,还有她。有人告诉她畸形胎儿的出现和环境污染有关,她不知道是否确切,她只希望亚瑟未来生活的世界不要被毁坏的太糟。
“我就是这么想的,”她说,“我没有办法不这么想。”
“我又犯了大错!”弗朗西斯生气,“我就不该让你自己去看那片该死的珊瑚!”
他的意思或许是如果由他亲自陪同,他就能用他巧妙的话术打消罗莎心里的古怪念头。他说明天他无论如何也要来见罗莎,让罗莎老实等着,哪都别去,也别想去,他已经下令封锁海湾,禁止罗莎离开。
罗莎接完电话,立刻向大堂要了一辆车。或许是服务生装傻,或者是弗朗西斯的禁令没有传到这个层次,总之她的要求被记下了。
晚上十一点,罗莎收拾好了行李准备睡觉。她心里有点打鼓,不知道明早会不会真的被扣在这里。反正走一步算一步,这么想着她也慢慢睡着了。
午夜,门铃大作。罗莎醒了过来,一看表才三点。由不得她吃惊,连续不断的门铃声已经把亚瑟都吵醒了,罗莎赶紧起身去开门。
是弗朗西斯,独自一个站在门外:“对不起打扰了,我结束了那个会议,马上就赶来了。”
罗莎很气恼:“那市长大人深更半夜想要干什么,亲自宣布扣押令?”
弗朗西斯回答:“正是这样。我怕电话指挥不灵,特意专程赶赴酒店,务必将你们母子二人拿下。”
“警察也来了?或许还有手铐?”罗莎叫道,“还等什么,叫他们快上。”
弗朗西斯笑:“那些人都在下面守着呢,但是罗莎小姐为什么这么冲啊?难道波诺弗瓦市长真的这么凶恶?那首诗怎么说?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爱情故,仕途尽可抛,罗莎小姐就不允许别人稍微表达下感情吗?”
他向罗莎保证,她不会受到性骚扰,宝贵的睡眠时间也不会被占用太多,他在这里只呆半个小时,之后必须要往回赶。他正在填窟窿,那件事不容疏忽:“来回赶四小时的路,就为了和你呆半小时,罗莎小姐就不略表同情?”
罗莎看着他,摇了摇头:“回去忙你的吧,我不会改主意的。”
“你是说你非走不可,有些想法也不会改变,比如海边的那些破珊瑚?”
罗莎咬牙:“就是这样,行了吧?”
他看着罗莎,突然笑了起来。
“好。”
他说他就知道会是这样,刚才的禁止离境都是开玩笑,来之前他就安排好了,明早由兰斯送他们母子去机场。他知道自己没法留住她,专程赶来只是为了见她一面,表达自己的歉意,否则没有机会了。他也没想和罗莎谈这么沉重的话题,在这宝贵的半小时,他打算邀请罗莎一起抽支烟,他们难得有此共同嗜好。
罗莎看着他,一声不吭。
“你是打算就在走廊上抽吗?”
罗莎走进卧室,拍了拍亚瑟让他睡好,自己披了件外套,关上卧室的门走进吸烟室。弗朗西斯已经半倒在沙发上径直吸烟了,罗莎坐在旁边另一张沙发上,接过弗朗西斯递的香烟。两人什么话都没说,使劲吞云吐雾。
一支烟抽完了,弗朗西斯问:“再来一支,怎么样?”
罗莎点头。
第二支烟依旧是一言不发,但弗朗西斯抽着抽着居然在沙发上睡着了。他抽烟时半瘫着身子,不留心看还以为这人正沉迷在瘾头上。罗莎注意到他夹在指尖的香烟独自燃烧着,他已经睁不开眼了。她没有惊动他,静静看着那支燃烟在他的指尖变成白色烟灰,一段一段掉落在他的衣襟上。
直到燃烟灼痛他的指头,弗朗西斯才清醒过来。
“得走了。”他啪地一弹跳起来,有点夸张的叫,“真痛啊。”
“为什么呢?”罗莎问。
“还是那句话,”他笑,“太早谈恋爱了,现在丧失机会,早恋真是害死人。”
那如果有机会呢?罗莎没问。
在门边弗朗西斯突然想起他的丢在茶几上的打火机,罗莎走回去给他拿。弗朗西斯似乎是在和谁通话,没顾上罗莎递过来的打火机。她顺手把它塞进他的大衣口袋里,腾不出空的弗朗西斯对她挤了挤眼睛权当谢意。他两眼浮肿,满是血丝,大衣上有几处白点,是刚才迷糊时落下的烟末。她情不自禁抬手拍掉那几个白点,突然从腰间一揽,把他轻轻抱住。弗朗西斯僵住了,高举着双手不敢往下放。好一会儿他忽然笑出声来:“我投降。”
罗莎把他放开,也笑:“别害怕,假的。”
第二天一早,兰斯秘书准时赶到,代表市长送罗莎离开。在候机厅里,他依旧对罗莎说那句话:“波诺弗瓦市长很有能力的。”
“我知道。”罗莎说。
她要兰斯秘书帮忙带句话,让弗朗西斯市长注意身体。少抽点烟,吸烟有害健康。
一个月后,弗朗西斯突然切断与罗莎的一切联系,没有电话,也不回邮件,办公室电话手机一概不通。兰斯秘书也一样,估计他们是一起换掉了自己所有的电话。罗莎试过几次,弗朗西斯的手机永远一句标准答复:“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稍后再拨。”
罗莎判断弗朗西斯正在动手作案,或许他已经摆平了所有麻烦,重新往海湾扔石头了。这种时候他应该不愿意面对罗莎——当然不是因为某种说不清楚的情感,所谓“若为爱情故,仕途尽可抛”对这个人来说纯属胡扯。罗莎回伦敦后,与往昔无异,弗朗西斯照样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一些言辞宛如恋人,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他也闪烁言辞地提过他的事情,看来那个大窟窿是被他用自己割下来的肉给填上了。唯一让他不放心的是罗莎,每次通话他都反复提及看在他对她如此想念的份上,求她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就这样过了一个月,突然联络中断,罗莎立刻意识到那件事终于开始了。弗朗西斯现在一定在组织他的千军万马往海湾里扔石头,他得以最快的速度,在新的麻烦到来之前制造出属于他的堤坝,在名垂千古的同时建出一条能保住他性命的坚壁。他现在肯定害怕罗莎,或者与罗莎类似的人交锋。像鸵鸟一样,现在的弗朗西斯把头埋进了沙里,以此期待躲避对手的攻击。
罗莎不是没有问过自己该怎么办,说真心话,她非常不愿意面对这个问题。但是眼睛一闭,她的脑子里就是那片生机勃勃的珊瑚礁,这一场景让她不能自已,宛如烟瘾。她想,自己终归还是要做点什么的。
为什么那个人上瘾也上的那么强烈?燃烟,还有他的堤坝?
之后的某一天,罗莎和贝露琪在某个宴会上相逢了。闲聊中,贝露琪提起了旧事。
“还记得那个波诺弗瓦吗?”贝露琪问,“加莱那个市长,答应给我们送安全套的那个。”
“弗朗西斯?”罗莎笑,“怎么提起他了?难道人家向你求婚了?”
“你咒我啊?”贝露琪大笑,“市长先生上天堂了。”
“开什么玩笑?”罗莎说。
“我非常严肃。”贝露琪一本正经。
前些时候,贝露琪去加莱出差,碰巧赶上该市正在举行葬礼:市长死了,同死的还有他的秘书和司机。有台风登陆加莱港,市长担心台风把那修了一半的堤坝冲毁前功尽弃,不听劝阻带着人开着车就往海湾里冲。结果一个大浪打来,连车带人全部落水,无一生还。
罗莎愣了。她下意识摸出一支烟塞进嘴里,手里拿着打火机,却迟迟没有打火。
“罗莎!罗莎!”贝露琪喊。
罗莎这才发现自己含着的是烟头,她勉强笑了笑,拿下香烟说要出去打个电话。走出宴会厅时她无意识在手机上按着,贴在耳畔,扬声器中传出标准的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稍后再拨。”
她再也没法忍住,失声痛哭了出来。
END
后日谈
我的创作思路总是很奇怪,这篇的最初灵感是刷知乎时看到了嘲笑BBC的阴间新闻的问题,过一会儿又刷到了讽刺环保少女的文章。带着一点恶趣味,我便构思了一个拿环保问题做文章的BBC记者柯克兰出来。正巧那时候神探先生怪盗小姐写不出来,现在还是写不出来,就打算写成罗莎和弗朗西斯。
我是仏厨,我磕dover的原动力就是觉得亚瑟是唯一能配得上弗朗的人,而官设dover间的对立身份注定了他们没法做到纯洁无杂质的爱情。弗朗是浪子,我自认为除非在极苛刻的条件下,没人能得到他的真心。柯克兰和波诺弗瓦之间掺入了杂质的情感究竟会是怎样?为了模拟国设的不死不休,我为弗朗设计了政客的身份。BBC记者与加莱市长,这份张力也许足够了吧?
因为是政客,弗朗西斯在初设里就不是好人,连带着罗莎的形象也变得正义了几分。不过说到底这是个混乱的世界,故事里除了亚瑟没有绝对的好人。但也是这样,才是我心中最冷漠的弗朗西斯,逢场作戏,长袖善舞,心中的天只有自己那条堤坝,最后甚至把自己的命搭上了。是疯子吗?也许吧,毕竟我心中的弗朗西斯就是这样一个为了自己的终极目标什么都可以舍弃的疯子。而罗莎是这项工程最大的阻碍,但她最终也是为了孩子为了珊瑚礁没有丝毫让步,这是否也是国设亚瑟曾经的心情呢?
硬要把这篇文归结为CP文,我宁可还是归结成无差或者英仏,毕竟是弗朗一直在动机不纯主动进攻,但在罗莎抱住他时却僵住了。回顾了一下创作思路,罗莎最后是动心的了,弗朗不确定,毕竟行文是以罗莎的视角。本文的内核只是想讲述一个记者和一个政客的故事,爱情并不是人生的全部。就算弗朗对罗莎有过爱情,这也无法左右他继续工程的决心;即使罗莎对弗朗动心了,她也只能继续她的生活。比起对她更重要的事业与孩子,曾接触过的一个和她站在对立面的政客又算得了什么呢?这份动心是可以随时忘掉的东西,罗莎最多在得知弗朗死讯时为他哭一场,往后她自己的人生还是要继续。
而这,就是我心里对国设dover最大的意难平。我不是什么因为遗憾就要去补成圆满的人,相反,我会将这份遗憾完完整整展露出来,再叹一声真的好可惜。这个故事毫无疑问是个悲剧,但比起这样的悲剧,起码都还活着的亚瑟和弗朗西斯已经足够幸运了吧。
这篇文本来打算仏诞的时候发,后来由于种种原因仏诞下定决心打算写纯爱了。以及,那篇会是《燃烟》的if线,敬请期待!
“还是那句话,”他笑,“太早谈恋爱了,现在丧失机会,早恋真是害死人。”
那如果有机会呢?罗莎没问。
如果,有机会呢?
时光回溯,让我们来一次圆满的故事吧。
因为之前写过一篇亚瑟和凯瑟琳的,这次就想写写罗莎和弗朗西斯。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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